不久,金陵亡了,亡在浓睡不醒的歌舞升平中。待某生再踏进金陵的城池,已是凤去台空,看见城中战后的冷烟四起,他猜测莲霞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战争的无情,怕是早已香消玉碎。他找不到她,心灰意冷之后决定忘掉她,企图将别样的生活永远瞒着她。
然而二十年后,她出现了。出现在他华丽的官轿旁。她明显老了,老得已经不能相信那正是曾经不知迷了多少人的莲霞。
屈着身子坐进车辇的一刻,他听到擦身而过的风中低低的沉吟:“悔余翁,红药生,剑舞叟,皆死。世无知音,以千金市骏骨,与其伍俗子,宁赴西江,偕屈灵均作佳偶尔。”她回来了,在他浮华的中年走进他家的前庭。生活给他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,她早已死在某生的记忆里,现在却又回来了,带着一生的哀怨。某生怜惜她,但不再像从前,二十年的油滑生活早已改变了他的单纯,从他决定忘掉她的那一刻就立誓不再回头。
然而,当他见到她被流离割伤的容颜时,那些关于“铭记”的誓言仿佛在一瞬间被风撕裂,千片万片的飘散去远方。他不再放纵自己,但感情,终究回不到最初。
原来生活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一个人。清冷二十年,他富贵了,她萧条了;他浮华了,她绝望了。但,即使衰老的皱纹划出一道感情的界线,纵然他早已辨别不出她来,不变的还是那份藏在心灵最深最深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