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很快地打量了一下父亲。
“记得,舅舅。”他抬眼看了看舅舅,回答说,然后又垂下眼睛。
舅舅把他叫过去,拉住他的手。
“嗯,怎么样,还好吗?”他想和他说说话,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孩子红着脸不作声,小心地从舅舅手里往外抽自己的手。奥布朗斯基一放开他的手,他像获释的小鸟儿一样,带着询问的神气看了父亲一眼之后,就快步从房里走了出去。
自从谢辽沙上次见到母亲之后,已经过去一年了。从那以后,他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。就在这一年他进了学校,认识了并且爱上了小伙伴们。他对母亲的种种向往和想念,在上次和她见面后曾经使他病了一场的,现在已经渐渐淡了。有时他思念起来,就想方设法驱散自己的思念,认为这是丑事,认为女孩子才思念母亲,男孩子和男同学是不该这样的。他知道父母因为争吵而分居,知道他命定要同父亲在一起,于是就想方设法习惯于这种想法。
他一看见很像母亲的舅舅,觉得很不愉快,因为这引起了他认为是丑事的那种思念。这使他不愉快,更因为从他站在书房门外听到的几句话,尤其从父亲和舅舅的脸色,他猜到他们谈的是母亲。为了不责怪和他在一起、他所依靠的父亲,更为了不动他认为很丑的那种感情,他尽量不看这个跑来破坏了他的平静的舅舅,尽量不去想他使他想起的事。